被誉为“中国版垃圾债”的中小企业私募债在经历最初的火热之后，违约风险缠身，发行也陷入困局。
在《财经国家周刊》记者的采访中，不少业内人士纷纷表示，信息不透明、担保能力有限、投资者单一是造成目前中小企业私募债陷入困局的重要原因。
中小企业私募债作为高收益债券，是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提高资本市场直接融资比重的重要金融工具。与其他融资方式相比，中小企业私募债具有发行高效、资格要求宽松、资金使用灵活、融资成本较低的明显优势。
如何让中小企业私募债摆脱困局，实现顺利发展，成为业内关注的焦点。深圳证券交易所的一位负责人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透露，深交所正在与地方政府、其他监管部门一起探索私募债日常监管和风险处置机制。
一位接近证监会的知情人士也称，一方面地方政府可以搭建企业与承销商对接的平台，提高企业的发债积极性；另一方面可考虑借鉴分级基金的经验，完善内部信用增级措施，激发投资者的参与热情。
困局
2012年6月，全国首单中小企业私募债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呱呱坠地。从中小企业私募债设想提出到首单成功发行，只用了不足6个月的时间。中小企业私募债设计的初衷，在于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丰富企业直接融资途径。
从落地至今已近3年，中小企业私募债的现状如何呢？
“只要不是走投无路，决不会去找券商发私募债。”温州一家中型企业的老板如是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发行利率10%计算，担保费用1%，券商承销费用1%，律师、审计等其他费用1%，整体融资成本大致在14%左右。“最主要是不知道能不能发行成功。”
发行人兴味寡然，承销商也难谈积极。“从去年开始，很多中小企业私募债的项目都被否决了。一是因为销售太困难。二是因为违约风险太高，无法补偿。”兴业证券(601377)的一位投资经理透露。
公开报道显示，已经发行的中小企业私募债的违约风险也在不断增加。今年以来，仅在前两个月就有“12东飞01”、“12致富债”和“12蓝博01”等三只私募债相继出现兑付危机，而在去年全年也仅有7只私募债违约。香港汇丰银行经济学家朱日平公开表示，今年将有更多违约发生。
国泰君安研报也指出，2015年将进入私募债的兑付高峰，私募债违约恐集中爆发。
前述投资经理称，此前AA+以上担保的私募债还比较好卖，但是自从爆出担保违规事件后，不少投资者认为私募债担保更像是一种忽悠，这令中小企业私募债销售雪上加霜。
“中小企业私募债设计的初衷，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但是现在看来，中小企业私募债并没有成为一条新的有效融资途径，反而沦为鸡肋。”渤海证券一位分析师说。
根据WIND资讯数据，截至2015年1月底，中小企业私募债共发行648只，发行总额为906.3亿元，其中通过深交所发行中小企业私募债266只，发行总额为277.34亿元；通过上交所发行中小企业私募债382只，发行总额628.96亿元。
“中小企业私募债发行量和存量体量一直很小，占了整个债券市场不到0.3%。” 前述渤海证券的分析师表示，在已经发行成功的私募债中，大部分都是国企或国有控股公司，而民营中小企业成功备案发行很少。
探因
中小企业私募债最初的设计就是以相对较高的利率代偿中小企业天然存在的经营风险，所以发行利率最初估计在10%左右。
上海证券交易所理事长桂敏杰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透露，2014年，上交所中小企业私募债发行利率为5.5%11.2%。
记者查阅WIND资讯数据也发现，中小企业私募债的利率区间主要集中在8.5%10%，发行利率最高的为15%。
“虽然利率很高，但是投资对象有限，导致交易缺乏热情。”前述渤海证券人士称，中小企业私募债投资对象为合格机构投资者，主要包括商业银行、证券公司、基金管理公司、信托公司和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以及上述金融机构面向投资者发行的理财产品。但是实际上，商业银行主要参与银行间市场交易，保险公司对评级又有较高要求。中小企业私募债成为典型的“买方市场”。
信用措施不足，违约事件不断，也导致中小企业私募债市场的冷清。
中小企业私募债的发行中，评级并非强制要求，而是根据发行人和投资者的需要而定。这也导致主动披露信用评级的发行人较少。
记者获得一份内部资料显示，截至2015年2月，发行时对中小企业私募债券进行评级的仅为141只，占总发行数量的21.83%，对主体进行评级的90家，仅占发行总数的13.93%。
“很多发行成功的企业都进行了外部评级与担保措施，但是单一的外部信用增级措施成本高，步骤繁琐导致发行效率低。”前述渤海证券人士表示。
此外，两大交易所提供私募债发行的备案工作以及非公开转让业务，但不承担披露发行人风险的责任，而且关于中小企业私募债的信息披露等监管体系并不完善，难以保障债券的规范和安全。
在中小企业私募债上市时，一位券商债券部负责人曾表示，作为承销商的证券公司，能否从这项业务中真正获利，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该项业务未来的生命力。但是，迄今为止，中小企业私募债给券商带来的利益却难如人意。
“目前已经发行的企业私募债规模较小，承销商一般收取不超过1.5%左右的承销费用，除去成本费用，承销收益非常有限。”前述渤海证券人士称，券商还是事实上的最后责任承担者，因此较少有券商会专门开发私募债业务。“中小企业私募债早在券商中沦为鸡肋业务，即便发行也是多数服务于有准备的IPO客户。”
重塑
作为创新品种，中小企业私募债与公开发行的债券相比，已然陷入困局。如何让中小企业私募债摆脱困局，实现顺利发展，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根据记者的统计，从中小企业私募债发行的区域看，广东、江苏和浙江等民营经济发达或者中小企业活跃的省份居于前列。其中江苏省共发行了190只中小企业私募债，以324.52亿元的发行规模居于全国首位。
“江苏中小企业数量位居全国第一，占全省60%的经济总量。”江苏省政府一位人士称，政府很重视中小企业融资，通过网站、平面媒体等多种渠道向中小企业传递私募债的信息，介绍私募债的性质，明确私募债优势，公开私募债的发行情况，让更多的中小企业负责人了解认可私募债。
一位接近证监会的知情人士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表示，中小企业私募债未来的发展，地方政府的作用不可或缺。证监会目前正与部分地方政府沟通，让有能力的地方政府搭建企业与承销商对接平台，帮助承销商选择条件优秀的企业，提高发债的积极性、采取分类指导扶持，探索产业集体发债。
国海证券(000750)投行部董事汪杰认为，对券商而言，由于网点、人员及成本等诸多客观条件限制，无法对所在区域的潜在发债客户做一个比较细致全面的调查和分析，如果能借助政府相关部门的力量，为一些真正需要资金同时有偿债意愿和能力的企业提供及时有效的服务，可以推动相关业务顺利开展。
“此外，鼓励地方政府对于一些重点科技领域的中小企业进行分类，支持某一类产业的企业集体发债，充分发挥示范效应，实现私募债以点带面的发展趋势。”前述知情人士透露。
针对私募债发行中的问题，前述知情人士表示，正在研究借鉴分级基金的经验，将债券分为优先级和高收益级，优先级先于高收益级获得本息偿付。此外，还考虑利用债转股的方式，使投资者参与到企业经营中。
针对目前频现的违约风险，深圳证券交易所的一位负责人对本刊记者透露，深交所正在与地方政府、其他监管部门一起探索私募债日常监管和风险处置机制。
而汪杰则建议，对那些到期实在不能兑付的债券，地方政府可以协调有关机构先进行回购或者是打包处理的方式，避免企业在某一个时点出现违约，后续代表债权人对相关企业进行追偿等措施。
“如果中小企业私募债通过制度完善，做好风险控制，未来可能会吸引银行理财产品入市。这或将大大扭转现在的颓势。”前述渤海证券分析师称。
